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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。由衷謝謝每一位朋友的祝福。也謝謝每一份對台灣紀錄片充滿期待的心意。我刻在心上,繼續往前。
我想,我終於慢慢接受了,我是一位『紀錄片工作者』的事實。
也慢慢願意相信,『紀錄片工作者肩負一定的社會責任』這件事。因此,我想把昨晚頒獎典禮上想說卻沒時間說的話,在這兒說出來。
『築巢人』。這部以一對父子寫實關係當描繪基礎的作品。
很幸運,在這兩個月,入圍了許多國際影展,也得到一些電影節獎項的肯定。我想,不是因為它有討喜感人的長處,而是它的真實,逼視每一個人的生命共感。對家,對親情,對無可卸責的人生,甘願承受與冀望自由間不斷拉扯的天然。
但沒有人知道,在完成它,第一次在面對大眾前。
卻收到了極端不可思議的(檢查)跟(審批)。
我被直接要求剪掉片中所有孩子自然說出的粗話,孩子與父親衝突時的情緒語言及畫面,以及父親在瀕臨崩潰邊緣時壓抑已久的內在語言。我以為,那是誠實的,人性的描繪。對方卻用簡單的理由要求更改:這部片對社會大眾,是不良的示範,會有負面的教育作用。
當時,我真的反應不過來,有一種恍若回到戒嚴時代的錯亂感。
一種對台灣『言論民主,媒體自由』價值被戳破的傷感。
我對這個議題耕耘這麼久,這塊土地的人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,時間,篇幅,所追求的價值。很簡單地,被輕易地踐踏,拋棄了。
我堅持不作指示的更正,因為我相信觀眾,觀眾能分辨其中究竟是情感的描繪還是不良的示範,我相信觀眾能分辨那些語言暴力的背後,究竟是一種生命的體悟還是負面的教育。但為了讓與被攝者和工作人員一起努力的作品能被看見,我選擇了(細部的妥協),好讓作品的生命可以活下去。
當它獲得台北電影節『最佳紀錄片』及『百萬首獎』後。
我相信它很有可能會因此從冷凍櫃中拿出來再次播出。是的,的確很快被重播了。
早上六點。百分之九十的人,都還在睡夢中的時段。
擁有這部影片版一半以上版權的電視台,似乎很怕觀眾看到它。
這是我的片面解讀。
就跟昨晚金鐘獎頒獎典禮每一位得獎者,只有一分鐘的致詞時間。
我參加過六次金鐘獎頒獎典禮,每一次主辦方都在努力地控管典禮時間與節奏,但沒有一次是這麼粗暴而無禮的。
承辦單位深怕在無法控制的現場直播中,得獎者會出現(不受控)的語言,因此巧立名目及策略,防備類似『台北電影節』大家在台上勇於對政府大鳴大放的事件重演。這也是我片面的解讀。
這是一個有『聰明補鞋網』的頒獎典禮。
我期待,台灣不要走回頭路。
我期待,台灣的公民意識能勇敢抬頭。
我期待,台灣電視不要再有對影片的檢查及審批, 不要再道德審查,不要再政治操弄。更不要偷偷摸摸地持續買進愈來愈多中國意識為主體的宣教片。
當龍部長很豪氣地誇下五年五億打造台灣紀錄片文化的計畫時,紀錄片作者很感激,也很困惑。
當最基礎的公民價值,和土地價值,都不被用力尊重及珍惜時。
再多的理想口號,又有甚麼意義呢?
這次得金鐘。卻悵然若失。
是因為我沒有時間在台上,講出這些我原本想說的話。
繼續努力。不要退怯。腳踏實地。堅持我們的夢。
加油。所有的紀錄片工作者,和愛紀錄片的觀眾。
(當然,如果未來『築巢人』的發行計畫受阻,我想,我也會片面猜測這篇文章又惹禍了。。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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